与之前血肉之躯发出的声音完全不同，不知从何而来的交磨嘶哑声响起。
“刚刚没能杀掉你真是可惜。”
在纳荼乌鲁这幅骨架的头骨上，一处明显的空洞出现在上面，不出意外就是刚刚在血雾中由伊支歧亲手捅出来的伤口了。
纳荼乌鲁左手抬起，指骨敲击在看上去致命的空洞附近，嘶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嘲弄。
“你好像一直以为我的心脏与头颅是弱点？刺穿我头颅的感觉怎么样？手感如何？有让你心满意足吗？”
这一连串发问一声比一声嘲讽，直接把伊支歧多年的低血压治好了。
不过理智尚在的伊支歧没有理会对面的嘲讽，而是开始反思自己。
是否还是过于依赖于普通人对于战斗的想法了，下意识的以为对面的弱点和常人一致。
紧随而来的就是一阵惋惜。
现在事情就变得麻烦了，对面一副二段变身人剑合一的爆种模样，而自己现在所知的拿得出手的技能全都不兼容。
本来还以为光靠这身强悍的面板能碾压绝大部分敌人了，结果现在偏偏碰上了这个世界的天花板水平的家伙，什么运气啊！
虽然不知道伊支歧现在在想些什么，但是看到他这副默默不语的样子，纳荼乌鲁心里也越发得意。
“你好像对现在的局面已经毫无办法了？是感受到绝望了吗？要向我，向着伟大的纳荼乌鲁大人投降吗？？”
“哈哈哈哈，你这样的原始神明和没有脑子的野兽又有什么区别？”
伊支歧眼中凶光一闪，手上打赢了还想嘴上也赢过我？这天底下没这么好的事情！
“嗤，不知道是谁之前被我打的跟条死狗一样，怎么靠着荼尔米亥斯的血肉活下来的。”
“刚刚一副自己高高在上的样子怎么现在拿着荼尔米亥斯的骨头这么高兴啊？没有荼尔米亥斯的蛇骨就连我都打不过的你是什么东西？废物？？”
从之前纳荼乌鲁的爆发就知道别人把他和荼尔米亥斯放到一起比较是他的逆鳞了。
不过这种时候，哪里是他的雷区就越要往哪里踩，直戳别人痛点，伊支歧可是专业的。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新生的赢不过古老的的道理！！千万年前荼尔米亥斯被斩杀在了极乐净土！！千万年后我要送你这个嘴硬的家伙给它作伴！！”
在被暴怒的纳荼乌鲁一招击飞出了很长一段距离之后，这句话才传到伊支歧的耳朵里。
虽然他在说完故意刺激对面的嘲讽之后就已经准备好面对这波突袭了，但还是没能躲过。
不过这崽种下狠手还真是快啊。
伊支歧这么想着，他本就浑身鳞甲破碎，对面估计是从他的出手习惯判断出来头胸两处是他的弱点，这一下突袭的又快又准，差点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虽然胸口的那记重拳没有躲开，好歹最危险的朝着头来的那一剑还是躲掉了。
现如今头盔被斩裂露出半面漆黑的长发，瞥了一眼飘落的碎发，至少头还在就好。
‘还差一点，看来刺激还不够。’
现在看上去落入下风形势不妙的伊支歧却是这样子想着。
如果有人仔细去看的话，会发现这时的伊支歧眼里的凶光越来越浓，墨绿色的瞳孔也从细长的兽瞳慢慢张开。
“偷袭也就这点本事了，那边荼尔米亥斯的尸体就快要垮了，你这个带孝子不去拜拜你爹吗？？”
这句话已经不能叫做火上浇油了，话还没有听完，纳荼乌鲁已经彻底什么都不在乎了。
什么自由，什么原始神明都无所谓，他只感觉自己的骨髓在此时此刻彻底的沸腾！！
无穷无尽的怒火充斥在他每一节身体里源源不断的化为越发高涨的杀意！！仿佛有一个声音环绕在他耳边——杀了他！！！
原本为了特意与荼尔米亥斯那九头蛇的造型区别开来的人形身体也已经保持不住。
整具身体都已经扭曲变形，与荼尔米亥斯的蛇骨交缠在一起，再也看不出半分曾经为人的形状来。
“轰——”
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无数被激起的灰尘，这一下仿佛整个冥府的大地都动摇了。
不间断的轰鸣声回荡在这片虚无的空间里，荼尔米亥斯失去骨头支撑的身体在这种激烈的震荡下加快了塌陷的速度。
而就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彻底倒塌的声音都无法压过那巨大的轰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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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灰尘终于散去，露出被掩埋的大地。
此时的伊支歧被一副诡异的骨架缚锁在其中，身上的兽装彻底破碎，无力的身体被骨头吊起仰头看着冥府之月。
鲜血顺应着大地的吸引“嘀嗒嘀嗒”的滴落，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妖艳。
仔细看过去，竟然是九具张开的蛇头骨狠狠的咬穿了他的身体各处，双足、双膝、双掌、双肩。
本该将他头颅嚼碎的蛇头却被抬起的右手手臂拦住，这也导致了他的整只右手支离破碎。
远古的九头蛇荼尔米亥斯终于彻底死去，千万年后，它留在这世界上最后的痕迹也将消亡。
而现在，新生的九头蛇纳荼乌鲁屹立于大地之上！
现在唯一还保留着一点过去特征的也许就只剩下中央最大的骷髅蛇头上闪烁的两颗鲜红水晶了。
他松开了咬住伊支歧手臂的那张嘴，庞大而恐怖的蛇头靠近了伊支歧的脸，两颗水晶闪动着猩红的火焰，好像在盯着伊支歧的双眼。
他能够清楚的看到伊支歧的瞳孔正在扩散，墨绿色的眼底正在失色。
他看到那抹绿色缓缓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漆黑。
他看到伊支歧满是血迹的脸上艰难的扯起一抹微笑。
‘嗯？微笑？’
不等惊愕的他细想，就看到伊支歧在浑身破败接近死亡的这种情况下微笑着动了动喉结。
虽然只是微弱的声音，但是对于近在咫尺的他来说，这点声音却比炸雷还要响。
“现在开始......是第二回合了...”
没有经历过生死之战已经彻底疯了吗？这样的原始神明也太软弱了。
看着被他咬在半空中半死不活的伊支歧，他这样想着。
“纳荼乌鲁...对吧...”
“千万不要死得太快.....”
不知为何，望着伊支歧失色的空洞眼神，他竟感到一丝透骨的寒意，那眼里的黑暗仿佛埋葬着万物的监牢。
不过无论伊支歧现在还藏有什么样的后手也无所谓了！
他已经厌烦了与伊支歧的战斗，他要去追寻自己梦寐以求的自由！！！
纳荼乌鲁九具蛇头仰天冲起，松开了咬住伊支歧的大嘴，伊支歧就这样被抛向空中。
“为我的新生与自由！献上崇高者的葬礼！！！”
九具蛇头一同展开到极限对着伊支歧的方向，从喉间喷射出九道明亮的光流。
九道不同的光流在一瞬间淹没了伊支歧的躯体冲向天际，强烈的光线照的整个冥界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此刻无论身处在冥府的哪个位置，都能够看到这九道冲天而起的光束。
其中一道偏弱的淡色光束擦过一轮幽暗之月，冥府的三轮圆月如今便只剩下两轮，天空中多出一轮新月。
而这些光束无有停歇的射向冥府的边界，一直到射入无尽的虚空中，才逐渐消失不见。
光束渐渐的熄灭在狰狞的骨间，冥府大地上上演的一切好像就如同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就这样突然谢幕。
空中什么都不再留下，冥府的大地上也只剩疮痍。
只有胜利者的影子被投射在大地上，九头蛇那狰狞恐怖的影子在狂舞，像是在演出一场古怪的默剧，又仿佛在庆贺神的新生。
.........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无谓的默剧的。
纳荼乌鲁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一种说不上来的惊悸感觉。
“喀嚓”“喀嚓”
不知为何，他的骨头在不断颤抖。
与他已经彻底合为一体的，荼尔米亥斯的每一节骨头都在颤抖。
无根的风从幽暗里悄悄吹起，吹过他每一处骨节，吹进他的骨子里。
这一阵风自冥府大地吹过，仿佛吹动了他的影子，在月光的照耀下，巨大的九头蛇影莫名缺了一块。
“嘭”
是某一截蛇头被风轻轻的吹落在地上的声音。
而纳荼乌鲁毫无反应，直到本该属于自己的一部分跌落在地上。
彻骨之寒爬上了他的每节脊椎。
他现在知道了，那种感觉，叫做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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